秋日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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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萧逸x你】系统加载中


Summary: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你所求的并不多。你只想逆转时光,回到过去,陪着他长大。

 

 

 

轰!

 

爆炸的巨响,让你的耳朵像是炸开一样疼痛。

 

血雾飞溅,尘灰和碎片伴随着灼热的气浪,像雨点一样砸向你,你的脑海一片空白,随即失去了意识。

 

世界被按下了消音按钮,只有盛大的心跳声将你笼罩。

 

你仿佛躺在一个光怪陆离的隧道里,周遭一片空白。隧道深处耀眼的光点吸引你慢慢走向它,那一瞬,你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。

 

意识在空中沉浮,耳边传来新闻播报的女声:“当地时间下午六点,光启市中心附近发生了一起重大爆炸事故。据悉,爆炸的地点是一处ATM防护亭。现场无人伤亡。事发位置位于监控死角,事件的起因经过仍在调查中。”

 

傍晚时分,血色夕阳染红了窗棂。你听见医院的心电监护仪传来的轻微的滴滴声,冰冷的液体推进你的血管,醒来时,你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。你的眼睫微颤,蜷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,萧逸连忙握住你的手。他担忧地望着你,眉头紧蹙。

 

你非常虚弱,喉咙沙哑干涩,张了张口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脑袋一侧传来尖锐的痛感,像有人用一根撬棍持续击打你的头部,脑海中响起冷酷的系统音:“你将变成不同的人,回到萧逸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时间节点。请注意,每次完成任务的时间只有七天,时间一到,你将被传送至下个时间节点。”

 

“请完成主线任务,【陪伴萧逸长大】。当前完成度0%。”

 

“系统加载中……”

 

“开启传送倒计时。”

 

“5——”

 

“4——”

 

“3——”

 

“2——”

 

“1——”

 

“游戏愉快。”冰冷的机械音说。

 

 

时间的指针飞速倒转,你回到了多年前的深秋。时至今日,你仍记得那一年,漫天的纸钱覆盖了落叶,仿佛一场旷日持久的雪。那天,你孑然一人走在漆黑的街道上,路灯坏了,唯有高墙上露出的月亮洒下清冷的辉光。你的校服衣袖上别着一块小小的白布,像在宇宙中飘游的细小粒子,你拖着书包,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条路上。

 

你看了眼手表。20XX年11月6日,距离你和萧逸约好再次见面的那天,还有七天。

 

 

陈旧的挂历,昏暗的台灯,墙上贴着香港影星的海报……你来到了一户陌生人家里。电话“叮铃铃”响起,每个“铃”字是冷冷的一点,一点一点连成一条虚线,切断时间与空间。女人踩在木地板上,蹬蹬地从楼上跑下来接电话。年久失修的楼梯像伛偻的妇人,女人每下一级,它就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呻吟。

 

“喂?”女人的大嗓门响彻安静的屋子。大腹便便的男人咳嗽着经过她身边,对她颔了颔首,把零钱押在柜台上。女人耸起肩,侧头夹住电话,手捂着听筒,脸上迎出笑:“哎,慢走啊,龙哥。”

 

她听了半晌,不耐烦道:“你打错了。这里不是xx的家。”随后啪嚓一声,挂掉了电话。

 

陌生女人是你名义上的母亲,在家里经营棋牌室。而你真正的母亲,早在你11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了。她温柔慈爱的笑容徜徉在暖黄色的灯光中,落在青砖地上,离你十分遥远。面前这个女人,像面目可憎的怪物,你鸠占鹊巢的“母亲”。

 

“谁打来的?”

 

她浓黑的鬈发上缠绕着卷杠,散发着一股馥郁刺鼻的化学药剂和香精的味道,肥胖的脸上堆出层层叠叠的假笑:“没什么,人家打错了。早点睡,囡囡。明天还要上学咧。”

 

你沉默地回了房,关上门,隔绝乌烟瘴气的烟味、吵吵嚷嚷的声音,以及彻夜不绝的,麻将碰撞的清脆咚咚声。

 

 

 

七天后。

 

一放学你就坐着公交车,直奔市郊的废弃工厂。到达终点时太阳已经落山,天边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烟粉色。黄昏降临的融融暮色里,你站在衰败的仓库前,四周杂草丛生,荒无人烟。抬头望去,西方的天空中已现出几颗冷冷的孤星。

 

萧瑟的晚风吹着你的衣摆,拂过唇边的发丝同思绪一样,在空中飞舞。你呆望着近处黑漆漆的工厂。

 

萧逸还没来。

 

他会不会……不来了?

 

你这样想着,耳边由远及近,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。萧逸微喘着气,向你跑来。深秋时节他仍穿着破烂的黑色短袖,风掠起他凌乱的头发,长到快要遮住眉眼的黑发在风中飘摇。快走到你面前时,他放慢了脚步,警惕地望着你。即使隔着一段距离,你仍能看到他眼里的戒备。

 

“你不是她。”少年变声期的嗓音有些古怪的沙哑,“和我有约的那个人在哪里?”

 

他逆着光站在仓库门口,黑暗中,苍绿色的眼眸亮得惊人,像野生狼崽子眼里倔强、不服输的光。他攥紧了拳,指甲抠进了肉里:“她明明……她明明跟我约好了的。”

 

你望着他脸上黯然神伤的表情,也觉得有点哀伤。你朝他走去,抬起手,想要安慰地拍一拍他的肩,却被他警觉地躲开。他锐利的眸直射向你,抱紧双臂,闪到一边:“别碰我!”

 

你举起手,慢慢向他靠近:“我没有恶意。”

 

他背靠着墙根,缓缓坐下。他蜷缩着双腿,坐在那个角落里,双手垂落在两侧,喃喃道:“我以为她会来……我还欠她一句谢谢。”

 

你的鼻腔忽然一酸,眼睛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雾。你想告诉他,此时此刻,你就在这里,站在他面前。

 

——“是我啊,萧逸。”

 

可你此时的身体并不是你自己的,他认不出你。你只能以一个陌生女孩的身份,赴这场,迟到了十二年的约。

 

“如果你认识她的话,帮我转告她吧。”萧逸站起身,低低的声音揉在夜风里,“谢谢她告诉我,我的火焰很温暖。”

 

我听见了、我听见了啊,萧逸!你望着他的背影,在心中呐喊。他转身走了,残败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等他走出好一段路,你才终于放声大哭。你用手捂着脸,肩膀微微颤抖着,扑簌簌地掉下泪来。炽热滚烫的泪水穿过你的手指,流到了你的下巴上。

 

你涌出的泪水在眼眶中涨涨落落,将萧逸瘦弱的身影模糊成了重叠的影子。

 

“时间到,传送开启。”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,“主线任务,【陪伴萧逸长大】,当前完成度20%。”

 

*

 

你睁开眼,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,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晃眼,映入眼帘的所有物体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白。

 

系统把资料传输到了你的大脑里,你这次的身体是一位成年女性——育达书院的保健室校医。

 

叩叩。

 

忽然有人敲了敲门。

 

“伍老师,”穿着白大褂的周未成按着萧逸的肩,把满脸倔强和不乐意的少年推进了保健室。他充满歉意地朝你笑了笑:“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,又和人打架了。麻烦你帮他处理一下。”

 

你让萧逸在长凳上坐下,端着装有镊子和酒精棉球的托盘,走到他面前。你勾着他的下巴,让他抬起了脸。少年不适地眨了眨眼睛。他似乎很不适应自己被暴露在强光下,纤长的睫毛慌张地颤抖着,垂下眼睛,躲闪着你的视线。冰凉的酒精棉球轻轻贴上他的侧脸,他偏过头,没有呼痛。

 

你轻柔地擦拭着他的伤口,给创面消了毒。你往他青涩帅气的侧脸贴上一块新的创可贴,这就算处理好了。做完这些,你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。

 

时间快到了!

 

“在这待着,不要乱跑。”你扭头嘱咐道,旋即拿起桌面上的手机,利箭般冲出了校医室。

 

马上就要到饭点了。

 

风衣下摆在你身后追着你,跑起来时长发在空中扬起了靓丽的弧线,你喘着气,闪身躲过走廊上巡逻的人,左顾右盼,望了望四周。等到确认巡逻的人走了,你才跑出走廊,从后门闯进了厨房。

 

门砰的一声被关上,厨房里正在忙活的大叔大妈们被这声响动吓了一跳,有人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,掉在案板上。阿姨大叔们纷纷抬起头,看向你。

 

后厨的王阿姨跟你最熟,见来的人是你,她松了口气:“伍老师。”

 

她责备地看了你一眼,“哎唷,下次可不要这样了,阿姨年纪大了,经不起吓的。”

 

厨房里闹出这么大动静,按理说所有人都被你的贸然闯入打断了手里的活计,但有一个戴着厨师帽的矮瘦男人,似乎充耳不闻,自顾自地搅着粥。

 

你亲眼看着他的右手小指微微动了一下,一颗白色的小药丸掉进了饭里。这些粥,一会儿是要拿出去给学生们吃的……

 

“喂,你!”你大喝一声,那人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。他沉默地放下长勺,一边往外走,一边摘袖套。而你攥住了他的衣袖——

 

“就是你,站住!”

 

“你刚才往饭里添加了什么?”当着所有人的面,你厉声质问道。

 

厨房中一片哗然。大叔大妈们惊诧地微微张了张嘴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矮瘦男人的身上。他眸光一闪,形容枯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狞笑,用力掰下你扯着他衣袖的那块布料,撞开门,撒腿就跑。

 

你立马追了出去,但男人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。

 

你以前听萧逸说过,育达书院会拿学生进行药物试验,但你没想到,他们竟然这么过分。往学生的饭菜里下药……你攥紧了拳头,气得浑身发抖。

 

回到后厨,王阿姨为首的一群人凑上来,七嘴八舌地问你:“追上了吗?”

 

“那人谁啊?”

 

另一个大妈摇摇头:“没见过。”

 

你便知道她们也不知情。你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,盯着那扇铁门,目光几乎要将它烧穿。

 

 

 

萧逸当然不会乖乖听话,干坐着等你。你前脚刚走出校医室的门,他后脚就悄默声地跟了上去,然后目睹了一切。

 

他在走廊尽头截住那个男人。

 

前面就是楼梯,消防通道的门紧锁着,是条死路。走廊上灯光昏暗,把他瘦弱的身形照得如同英雄般高大。他步步逼近男人,目光幽沉地看着他。

 

“你兜里装的是什么?”随着他一步步走近,男人不停地往后退,直至背撞上了消防通道的门。“拿来,我看看。”萧逸眸深似海,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暴戾气息。男人冷汗连连,慌不择路想要逃,他往左边迈了一步,被萧逸懒洋洋地伸出手臂,拦住了去路。

 

“往哪儿跑啊。”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,苍绿色的眼眸似出鞘的利刃,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。

 

他抓住男人的双手,反剪在身后,从后面一脚踹上他的膝弯。男人腿一软,跪在地上。

 

“我错了!我错了!饶了我吧……”

 

萧逸从他的衣兜里翻出了那一小包药丸,倒了一点,捻在指尖,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。无色无味。

 

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加进饭菜里,没有人会发现。

 

他皱紧了眉头。

 

“谁指使你来的?”

 

男人面露为难,嘴唇发白,身子哆嗦着:“这……我不能说。”萧逸又踹了他一脚,这回踹在了脊骨上。男人咬着牙,唇线紧抿,嘴巴闭得紧紧的,即使萧逸往他背上踹了一脚,他也不肯招。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,面上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倔强。

 

“我是不会告诉你的!”

 

萧逸的眉头微蹙,他盯着那一包药丸,神色莫测。

 

“萧逸!”厨房里,你越想越不对,还是决定出来看看。逛着逛着,不知怎么就逛到了这里。

 

萧逸听见有人喊他,缓缓转过身。

 

“伍老师。”他的声音很沉静,似乎猜到了你来的目的。

 

“把他放了吧,他只是个小喽啰。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。”

 

萧逸的神色几番变换,最终还是松开了手,冰冷而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:“滚。”

 

你拉着他的手腕,快步流星地走着。你带他重新回到了校医室里,把门反锁上。这下,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你们谈话的内容了。

 

萧逸背靠着门板,浓密的眼睫垂下,他轻嘲地扯了扯嘴角:“你最好不是和他一伙的。”

 

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,”你打断了他,“’你们这些老师,就没几个好的。整个育达书院,从根子里就烂透了,你们都在为虎作伥。‘”你抬起眼,勇敢地望进他的眼底。萧逸怔了怔,眉头紧锁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。

 

“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,你都要认真听,并且照着做。”你的语速很快,连珠炮似的往外蹦着词,“听着,萧逸。明天晚上,育达书院的几个高层领导要去市里组个饭局,安保会有所放松。到时候,你从后门带着你的同学跑出去。”

 

萧逸深深地望着你,神情复杂:“你为什么要帮我们?”

 

他的反应在你意料之中。你语气急促,没有停顿地顺着说下去:“你也看到了吧,他们派人偷偷往学生的饭菜里加药。这说明,你们都只是他的试验品。”你咬着嘴唇,面色铁青,脑海中闪过那几个人渣败类的脸,“整个育达书院,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。如果不想不明不白地被送上手术台,让他们在你们身上进行人体实验,还是快点逃吧。”

 

萧逸的目光像一口深井,似有千言万语。

 

“我逃了,那他们怎么办?”他的声音低似呢喃。

 

你不能理解他想救所有人的圣父情怀,怒气上涌,在你的胸腔翻腾。你瞪着他,胸口不断起伏着: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想着救所有人!”

 

“我求你……先救你自己!”你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,眼中已然闪动着水光。真挚、恳切、怨愤和悲伤在你眼角晶莹的泪光中涌动。

 

就在这时,门外响起一阵砰砰的砸门声。你猛地扭头望去,从门缝中看到了一双崭新锃亮的皮鞋。

 

“小伍,你在吗?”

 

“伍老师?”

 

门口站着的,就是校领导。

 

你闭了闭眼,缓出一口完整的气,再度睁眼时,你对萧逸说:“我去开门,你从那边跑。”

 

你给他指了一条路,可萧逸站着没动。他似乎打算和你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狂暴风雨。

 

你忍不住推了他一把,吼道:“跑!就现在!”

 

萧逸终于动了,他深深地看了你一眼,眸光中闪过了什么。

 

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对系统说:“一会儿如果出现意外,能不能将我传送到下个时间节点?”

 

“可以。”系统冷漠无情的声音响起,“倘若宿主存在生命危险,则视为该节点任务失败,强制传送至下个时间节点。”

 

你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,深呼吸,扬起笑容,推开了门。

 

 

*

 

“任务成功。”系统说,“主线任务,【陪伴萧逸长大】,完成度40%。”

 

你一惊,“什么?”刚被传送到这个世界,你就摔了个狗吃屎。你揉着屁股,缓缓从地上站起来,问系统:“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?”

 

“萧逸带着他的同伴逃了出去。”系统淡淡地说,“季希得救了。”

 

“那校长呢?”

 

“录制了你和他那段谈话内容的录音笔,放在医务室左边的第二个抽屉,被周未成取走了。”

 

你舒了口气:“那就好。”

 

你希望周未成听到那份录音后,能够醒悟过来,揭发育达书院的内幕,帮助更多的学生逃跑。

 

在你和校长的谈判中,面对你的再三诘问,老滑头眯起了老谋深算的眼睛,把话说得滴水不漏,就好像育达书院真的没有见不得人的事。直到你把那老头逼得后退到了桌角,掐住了他的脖子——

 

他的脸色憋得通红,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,喉咙深处发出“嗬、嗬”的声音。

 

“说不说?”光脚不怕穿鞋的,你几乎是以命相拼,殊死一搏。

 

“我说、我说!”

 

你松开手,校长踉跄了两步,跌坐在椅子上,肥得流油的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软肉都随之颤抖了两下。他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的,育达书院背后和某个财团存在利益勾结。但是再问下去,他就什么也不肯说了。

 

狡猾的老狐狸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。你皱着眉,思考要怎么逼问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,他却趁你不注意,扭头冲着走廊大喊:“保安!保安呢——”

 

走廊上,强光手电一扫而过,直直地停留在了你的脸上。

 

“在那边!”一群保安冲了过来,撞开了医务室的门。

 

那群保安手中都拎着橡胶棍,一拳难敌四手,眼看情况不妙,你紧急呼唤系统:“系统,快,传送!”

 

“指令收到。”

 

“开始传送。”

 

于是,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,你被传送到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。

 

与此同时,世界的另一端,时间长河的彼岸——

 

萧逸和他的伙伴们看到了高墙之上的月光。

 

他们在蓝色月亮的庇佑下,逃出生天。

 

*

 

头顶的电扇不知疲倦地转着,窗外的绿叶不知什么时候,染上了初秋的红。你单手托着脑袋,思忖着上午刚进校时,同学们看萧逸的眼神。许多人指着他窃窃私语,目光中流露出或可怜或同情的好奇,萧逸刚走进教室的大门,往常看不惯他行径的班长也热情地迎了上来,拍了拍他的肩:“萧逸,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呢!”

 

你看见讲台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捐款箱,心里便明白了一切。

 

班长红着眼眶,嘘寒问暖。班主任也满脸爱怜地将全身僵硬的萧逸拉上了讲台。你看到他无所适从地站在讲台上,柔软的黑发垂下,遮住了眼里的光,垂在裤边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。

 

“萧逸同学是被他的养父收养的,现在他养父得了很严重的病,家里全靠他一个人支撑。”班主任说,“他上完学还要照顾养父、打工赚钱,生活非常艰难,所以我们都要帮助他对不对?”

 

下面的学生齐声应和:“对——”

 

先是班长带头站起,毅然往捐款箱中投了一张红钞票,几个女生随之排好了队,一边擦着泪水,一边沉默地轮流上前捐款。

 

他们热烈鼓掌,他们无私捐款。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
 

唯独你的视线穿越众人,落在萧逸身上。他垂着头,孤零零地站在讲台上,有那么一瞬间,你觉得他仿佛回到了那所书院里,正在忏悔自己的“罪行”。教堂彩色玻璃窗透下的光线没有一刻打在过他脸上,壁画上,人鱼的眼泪正如这些同学此刻流下的浅薄的、虚伪的、假惺惺的泪水。

 

你站了起来,大声喝止:“够了!”

 

诧异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你,萧逸也抬起头来,望着你。

 

“你们有没有想过,他根本不想要你们的同情。”

 

“收起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、假惺惺的怜悯吧!”

 

“萧逸不需要任何人同情,也不需要别人来救他。他就是他自己的神。”

 

你的话掷地有声,在教室中回荡。

 

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。

 

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,微微张着红唇,久久不能回神。班长呆呆地握着粉笔,停下了往黑板上书写捐款同学姓名的动作。萧逸忽然抬起眸,怔怔地望着你,如燃烧后的灰烬般死寂一片的苍绿色眼眸里,头一次燃起了错愕的光。

 

“主线任务,【陪伴萧逸长大】,完成度60%。”你听见系统淡淡地说。

 

 

*

 

你走在伦敦的街头,脚步匆匆。报纸被你随意地夹在腋下,风卷起了长风衣的下摆,把遍地金黄的落叶吹得滚动。

 

半年前,有个横空出世的新人,Osborn Xiao,一连拿下了好几个锦标赛的冠军,引起了整个赛车界的瞩目。而你供职于一家英国小报社,是一份以娱乐、体育新闻,八卦绯闻为主的日报,曾经揭发了某位中年已婚三线影星与他的八个情妇的丑闻,短暂地火了一阵。

 

只是现在,《月光报》已经变成了晒干在小路上的蚯蚓,是垃圾桶和公园长椅上常见的拿来垫屁股的货色。

 

再没有劲爆的大新闻,报社就会像病树一样,一天天地颓丧下去,直到无力支付这个地段的高额租金和记者、编辑们的薪水。

 

那位横空出世的赛车手凭借着精湛的技术和狂野的风格,受到了各大媒体的追捧。可这位神秘的赛车手却并不接受任何采访。除了名字,人们对他一无所知。

 

这更是激起了《月光报》的兴趣,主编如同鬣狗一样,盯上了萧逸这块鲜嫩肥美的肉。他就喜欢这样难啃的硬骨头,因为只要一旦抓到了萧逸的污点,爆料出来,那么就是你们报社的独家新闻。

 

他命令你全天候跟踪萧逸。萧逸去了哪里、做了什么、和谁见了面……都要一一向他汇报。慌乱压低的帽檐,角落里闪烁着红点的照相机,车窗上一闪而过的倒影,随时携带的录音笔……在萧逸平时训练常来往的赛车场旁蹲了一周,终于有一天——

 

你坐在出租车里,从后排车窗中,远远望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从更衣室通道走出,迈着长腿,径直来到了停车场,没有停留地打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豪车发动时响起沉闷的轰鸣,张扬的红色跑车随即扬长而去。你直起了身,扒住前排司机的座椅,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,生怕跟丢了猎物:“快,跟上去!”

 

烈焰般张扬的跑车在查令十字街84号的一家酒吧门口停下。

 

萧逸泊好车,左右看了看,见四下无人,才继续向前。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,外面是一件烟灰色夹克,比例惊人的长腿包裹在黑色皮裤里,只给你留下冷酷的背影。再这样下去,要跟丢了!你的视线牢牢盯着他,砰的一声甩上车门,追了进去。

 

夜晚才喧闹起来的酒吧日间显得有些清冷,卡座内只零散坐着几名客人,安静地品酒、或是侧耳倾听着台上的慢摇表演。

 

木门被推开,吧台旁边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来。他们喝得醉醺醺的,耷着眼皮,眼神迷离。你从他们身边经过,有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,还有人半睁开一只眼睛,迟缓地笑了起来,露出一口歪七扭八、脏兮兮的烂牙。

 

“嘿……小妞儿,过来喝一杯。”

 

你全神贯注地盯着萧逸的背影,根本没在意他们的搭讪和满屋心照不宣的调笑声。萧逸走到酒吧尽头的墙边,在墙上鼓弄了两下,原本空荡荡的墙面忽然错开了纹理,露出一扇暗门。他前脚刚掩上门,你后脚就跟了进去。

 

门后面是黑黢黢的楼梯。你摸索着栏杆,沿着楼梯向下走去,直到微弱的灯光重新照亮视野,一座地下赌场出现在眼前。

 

老虎机、轮盘、百家乐……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与金钱的味道,掐着烟的大亨手边摞满了筹码,他漫不经心地吐出烟圈,抬抬下巴,示意美女荷官打开骰盅。这座巨大的销金窟每分钟会有上亿元英镑蒸发,流入庄家的口袋。洗牌声和摇骰子的声音不绝于耳。

 

间或有人举着滚动的电子屏走在赌客们中间,吆喝道:“Glitter Bullet对Black Bull Racing,Osborn Xiao独赢,赔率1.20——”

 

大老板招了招手,示意那个男侍应生走到他身边,吸了口烟,慢条斯理道:“我先跟250万镑。”

 

“我也要下注!”

 

“还有我。”

 

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
 

还有人低声抱怨赔率太低,另一个人叼着烟哼笑,斜了他朋友一眼:“也不看看萧是什么人,夺冠的大热门哪。”

 

“那他上次怎么拿了第二?”那人拍桌而起,“害得我上周二把市郊的那套别墅也赔了进去,我老婆的首饰也全部当掉了——操!”他轮番扫视着牌桌上的人,尤其是坐在上首的大亨。他咬着牙,声音几乎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样:“钱全被你们这些狗杂种给骗走了。你们总是说,萧会赢,萧一定会赢,我看他就是个到了后半程就歇火的软脚虾、窝囊废!”他恶狠狠地朝脚下呸了口唾沫,“操你们妈的,嘴里没一句真话。”

 

他输红了眼,瞪大的眼球和眼里细细密密的红血丝全是疯狂。而在地下赌场的赌局上,金钱只是一个刺激的数字,无数赌徒因为它而丧失理智。随着萧逸的名气越大,在他身上投注的人就会越多,这时只需稍稍操作一下胜负,萧逸所在的工会就会轻易赢得一大笔资金。

 

你远远地望到萧逸也坐在牌桌上,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,把玩着手里的骨牌,等待下家出牌。

 

他仿佛天生就是暗夜的王者,和这群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块儿,身上难免露出些痞气。他仿佛见惯了这些纸醉金迷、声色犬马,在赌桌上像个熟手,旁人朝他挤眉弄眼,偷偷问他下一场比赛结果如何的时候,他也毫不避讳,轻嘲地扯了扯嘴角,说:“不知道,但反正不会是第一名。”

 

那人瞬间心领神会。

 

躲在墙边的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浑身的血液倒流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内容。你握紧了录音笔,心跳声变得很剧烈,拿到证据转身准备跑的时候,你忽然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。

 

男人的胸膛带着炙热的温度,让你忍不住倒退了一两步,他的胸肌十分坚硬,撞上你的脸颊时,你一只手立刻捂住了侧脸。

 

抬起头,撞进一片多情的苍碧色海洋里,你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
 

是萧逸!

 

你呆呆地张着嘴,手里的录音笔不知什么时候易了个主。

 

“抓到你了,小-记-者。”萧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你的录音笔,小巧玲珑的方形盒子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掂来掂去。他鸦黑色的睫羽垂下,投下一片密匝匝的阴影。他见你还是一副被吓到浑身僵硬说不出话的样子,冷锐锋寒的眉骨挑了挑,舌尖玩味地咀嚼着那三个字,“把它给我怎么样?”

 

你呆呆地望着面前放大的俊颜,萧逸离你实在是太近了……近到你可以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,近到他吐息时的热气像春风一样搔刮在你的鼻尖。你不争气地红了脸。

 

“不、不怎么样!”你回过神,肘部猛击了一下萧逸的下腹,膝盖一顶,趁他弯腰抽痛地“嘶”了一声的时候,从他手中夺回了录音笔,然后拿出百米赛跑般的速度,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赌场。

 

为了不让萧逸追上你,反手关上酒吧的暗门之后,你还用楼道里的杂物堵住了通道。

 

你飞毛腿般跑到街上,气喘吁吁地拦了辆出租车,一刻也没有停留地坐进车里,回到了报社。

 

*

 

等你回到报社时,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,办公室只剩下你和主编。天花板上的灯还是亮着,照得办公室亮如白昼。主编乔治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,雪白修长的十指交叉着搁在桌上,皱着眉头,在看一份文件。

 

即使你的步伐已经放得像猫一样轻柔,听觉敏锐的乔治还是第一时间转过了老板椅:“你回来了。”

 

“跟踪了萧一整天,辛苦了。有什么收获吗?”他低沉的声音清醒而严肃,那双窥伺和守候的冰冷的蓝色眼睛,仿佛能透过百叶窗,看到别人家中的情形。在他面前,你试图隐藏的秘密将无所遁形。

 

你下意识把本子和录音笔往身后藏了藏。

 

乔治冷冷地抱着胸,靠在椅背上,低头给自己点烟。他抽了一口烟。

 

“我知道,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。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。”他的声音轻柔而缓慢,天花板投下的灯光有一瞬间照得他的白发闪闪发亮,“萧的这件事,具有很高的新闻价值,一旦报道出来,必然会掀起F1界的轩然大波。到时候我们再适时添一把火,FIA也会取消萧逸的比赛资格。”

 

“一定要继续挖,要深挖。”说到新闻时,这位相貌堂堂、收拾得干净利落的老人像闻到了肉骨头的狗,鼻翼兴奋地翕动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。“把他打假赛的证据拿出来,来龙去脉弄清楚,再适当编造他的悲惨身世,然后向外界透露——其实萧是有苦衷的。这样才能引起人们的同情,我们的报纸也会卖爆。”

 

你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握紧成拳,胸中情绪翻腾,憋着一口气,却终是闭了闭眼,平静地别开视线。

 

乔治是个出色的商人,却称不上合格的记者。他有敏锐的媒体嗅觉,却没有职业道德和操守。

 

“抱歉,”捏成拳头的手慢慢松开,你声音空洞而死板地说:“我做不到。”

 

乔治站起身。会谈结束。他从桌上拿起一张面朝下的纸,翻过来让你签字。

 

“很遗憾,女士,你被辞退了。”

 

你二话不说,弯腰在纸上刷刷签下自己的姓名。乔治拿起猪皮手套和他的公文包,走出了办公室,关上门。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,冷得像冰块:“还有,我需要提醒你——女士,你不可以带走任何一份资料。”他锐利的眼神像车灯一扫而过,“包括你手上的这支录音笔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但你没有听他的。

 

离职之前,你撕毁了关于这件事所有的资料,销毁了录音笔,把新闻压了下去。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,你在伦敦的新闻业再也混不下去了。但那又如何?七天后,你就会离开。

 

你的身后就是深渊,前方却没有未来。

 

*

 

辞职这天,街上飘起了雨。你抱着纸箱,走在寂冷的街道上。沥青路面泛着潮气,昏黄的街灯像模糊的泪眼在湿冷的夜色里闪着寒光。地上的一大滩水洼倒映出街对面那家大饭店的霓虹灯招牌,不知怎么,忽然令你想起了那家清冷破败的小酒馆。

 

萧逸会不会也像你一样,身裹大衣,插着兜,行走在潮湿的小巷里。

 

他可能没有撑伞,就这样任由细密的雨丝泼洒在他身上。雨水顺着他的裤边,落在石板路的缝隙里,街道上的水潭映出他孤独的影子。

 

雨下得越来越大了,雨点敲打房檐的声音愈发急遽。你走过一家家商店,沿街的花店、咖啡厅、书店……有的早早打烊,有的大门紧闭。你在一家1904年就因搬迁而停用的报社旧址前驻足停留,抬头望了望天。

 

天空还是那样漆黑一片,大地寂静无声,雨丝从乌云的墨水瓶里飘落。在模糊的雨幕和潮湿氤氲的水汽里,一个暗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对面。

 

川流不息的车流有一瞬遮住了他的身形,他沉默地立着,像个雕塑。

 

汽车驶过,你与他隔街相望。他撑着一把透明的伞,脸上没什么表情,说不出究竟是清醒还是麻木。

 

你忽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。

 

混沌的雨,会洗清他的罪孽吗?

 

“阻止报道发出,主线任务:【陪伴萧逸长大】,完成度80%。”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,还是那样波澜不惊。

 

 

*

 

银杏的叶子一面绿一面黄,风一吹,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,风把叶浪吹得掀腾翻覆,仿佛喑哑地响着无数小铃铛。

 

篮球场上,一个男生喘着气跑到场边:“萧哥,上!”他的手撑着膝盖,鼻尖的汗水滴到了地上,等他喘匀气了,男生抬起头,祈求的眼神软和地望着萧逸,做了个拜托的手势,“萧哥,没有你,我们是真打不过隔壁轮机工程。”

 

萧逸从容地调整了一下护腕,在场边做了几个热身动作,就上了场。他其实很忙,平时在学校里神龙见首不见尾,很少参与班里同学的活动,但偶尔也会被当作“秘密武器”拉去和别班打篮球。

 

午后反射过来的阳光,像一颗光彩夺目的钻石带着无数道彩虹色的细长光线,在枝叶间闪动。你看见萧逸灵活地越过几个人的拦截,高高跃起,将球投入了篮筐,转身和跑上来的队友击掌。

 

“哔——”随着裁判尖利的哨音,第三小节落下帷幕。

 

萧逸跑到场边,在你面前,蹲下身。他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你,似乎在等待与渴求着什么。

 

旁边萧逸的队友也七嘴八舌地起哄道:“哟,小嫂子也来啦。”

 

“快给萧哥递水呀。”有人看了一眼你座位旁边的两瓶冰镇矿泉水。

 

“什么小嫂子?”你愣道。刚被传送到这个世界,就免费观看了一场萧逸大学时代的篮球赛,很精彩,也很帅气,就是有些状况外。

 

众人面面相觑,交换了一个眼神。眼看萧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,有个比较会来事儿的男生咳了一声,小心翼翼、旁敲侧击地提醒你:“就是萧哥的女朋友。嫂子你忘啦?”

 

萧逸站起身,“啧”了一声。刚摸过篮球的手掌心有点脏,他本想搭着你的肩,看了眼自己的手,又放了下去。

 

“走了。”

 

“哎,别走啊——”身后传来一群人兴致索然的唉叹声,“萧哥怎么这样啊?一言不合带着小嫂子说走就走了。”

 

萧逸在球场旁边找到个水龙头,冲了冲脏兮兮的手。除了洗手,他还掬起一捧水抹了把脸,额前的碎发被清水打湿,萧逸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。你怔怔地站在原地,看着他做完这些事。洗完手和脸,萧逸像刚从水面浮起来的英俊的人鱼,高挺的鼻梁上凝着一颗水珠,反射着耀眼的日光。

 

而他眼中炙热滚烫的温度,也丝毫不比太阳差。

 

见你还呆站着,他挑了挑眉:“不过来?”

 

你才刚朝他走了一步,萧逸长臂一伸,把你拉过来,搂进了他怀里。

 

“怎么突然和我这么陌生?”萧逸垂眸望着你。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,和你认识他时相比,年轻了几岁的萧逸依然帅得很凌厉,很有攻击性。这张脸美得摄人心魄,恍若上帝的杰作。

 

你微微恍了神。

 

萧逸轻笑一声,你赶紧摇了摇头,把不合时宜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。你狗腿地抱住了他的胳膊,扬起脸:“没有,什么都没有!对了萧逸,我们一会去哪呀?”

 

你原以为萧逸会带你去食堂吃饭,没想到他牵着你来到了湖边。

 

你们在湖边草地的一块石头上坐下,萧逸从裤袋里摸出一颗彩色透明纸包装的柠檬糖,阳光下,它呈现出一种漂亮的彩虹色,像折射着阳光的气泡。他剥开糖纸,长指抵在你的唇边,把糖喂进了你嘴里。

 

“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
 

你望着波平如镜的湖面,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到耳后:“萧逸,如果我说……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呢?”

 

萧逸愣了一会,随即勾起唇角,笑了起来:“怪不得。”

 

“宝贝儿,其实我也觉得……你挺眼熟的。”他俯身埋在你耳边说话,唇几乎咬着你的耳廓,灼热的呼吸喷在你的肌肤上,带来阵阵颤栗,“我们不像第一次见。否则我怎么会觉得,和你这么合得来呢。”

 

他的语气不大正经,磁性的嗓音懒散撩人,配上他这张脸,勾得你心痒痒。但你还是稍稍正了正色,瞪了他一眼:“萧逸!说正经的。”

 

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其实不是以前的那个‘我’了。现在的我,只能在你们的世界待七天。”你深吸一口气,倒豆子似的说着,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也没有关系,千万次轮回中,我会不断地回来,做你的朋友,做你的食物,做你路边的小草,做扑在你脸上的风……我们不断地重逢。”说到这里,你抽了抽鼻子,喉咙被酸涩的东西哽住了。

 

朦胧视线中,你的双眼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。你眸中含泪,凄美地朝他笑了笑:

 

“——只是下一次,要认出我啊,萧逸。”

 

萧逸沉默了一会,忽然抬手,将你拥入怀,紧紧地抱住了你。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,覆着薄茧与伤疤的苍白手指深到要死死地抠进你的肉里。

 

“说什么呢?”萧逸的声音也染上了沉闷的鼻音,“宝宝,我们不会分开。”

 

就在此时,系统很没有眼力见的打断了你们的温存。

 

“主线任务,【陪伴萧逸长大】。完成度100%。”

 

你的心是旷野的山谷,忽然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,在姹紫嫣红的世界和耀眼到几乎眩目的阳光中,你紧紧地抱住了他,把自己拼命地塞进他怀里。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溢了出来,像夏日午后的暴雨,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。你的眼里蓄满了泪水,世界挤挤挨挨,浓缩在一个狭小的鱼眼镜头里。

 

想要把自己变成他最靠近心脏的第三根肋骨,彻底融入他的血液中。

 

从此与他再不分离。

 

 

 

fin.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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